秦王掃六合     虎視何雄哉

讀書札記130105 b

古代的國家 — 起源和統治形式    (1988, 1997)

作者 Roman Herzog

類別 歷史學 —- 上古史

評級 B +

沙塵仔簡介***

法國政治哲學大師 盧梭 於1762年提出「社會契約論」，認為政府的權力來自被統治者的認可，*** 此種浪漫而理性的政治思想，奠定了現代民主制度的基石。
但歷史現實上的「國家起源」究竟是怎樣的呢？

Roman Herzog，德國法學及政治家，1994-1999年德國總統，認為適應生存環境才是國家起源的動力。***

1 上古人類生存方式主要分為農耕及遊牧兩種。
農耕民族起初以三數家庭為一單元，屯地墾荒，分擔粗活。 偶然水源改道或蟲禍，作物失收，饑餓的家庭便會向有存糧的家庭求助，以未來的收成或田地換取緊急食物救濟。 如果後來收成持續僅足糊口，便唯有長期依附於債主；而被沒收田地的家庭更淪為奴隸。上位者由此誕生。***

遊牧民族在廣大地區尋找水源牧地，行走於異族及猛獸危機四伏的野地，隊中不乏婦孺老人，為了避險求存，能幹的領袖是所必需。在漫長的流徙過程中, 自然產生魅力領袖。 就算找到適當的定居地，領袖手中的權力當然不會輕易放棄，他在遷徙時的助手們便成為政權中的成員。

2 定居後農耕是提供穩定食物來源的必然手段，但由此而生出的國家組織，至少還要依靠兩項壓力因素的其中一項才能形成：嚴苛的生態環境 或 外族侵略。***

人口增長，耕地供不應求，迫使人們開墾遠離河道的土地。 挖掘河道以利灌溉，人力需求極大，大量的苦力必然受掌握武力的上位者所監督。  受惠於新河道的農民便需依附上位者， 每年上繳部份收成作為獲取水源的代價。上位者依附者眾，可開墾的河道規模更大，新耕地更廣，專職稅收的官員因而產生，公元前3000年的古埃及正是行此模式。   此為國家起源的「治水說」。

3 農耕民族於固定地點屯積食物，長期忍受外族侵略之苦，連綿數十公里的城牆及哨塔便成為有效的防禦設施。 如此宏大的工程不可能由個別人士志願完成，必需中央統籌，制定戰略防線，以武力強迫人民完成，並派遣軍人駐守。故防衛軍事有利上位者集中權力及資源，社會組織因此躍升至國家規模。****    此為「築城說」。

4 國土遼闊一直是統治者的頭痛問題，國王未能掌握邊境地區的情況，每遇地方政變或外族入侵，出兵鎮壓隨距離增長而越趨困難，故國土面積受限於道路網的完善程度。遠離國王的地區唯有任命他人管治，為防叛變，國王喜用利益一致的血親統治新佔地區，對原有政權的附庸國則安插血親擔當宰相或左右君權正當性的祭司長。 此外，國王亦會駐派秘密警察於各地以作監察。

勢力日增的血親官員反過來又成為國王的威脅， 因此最佳的官員無疑是那些一生必須依附於國王的人士。 古埃及法老便任用奴隸從事行政工作，並加入奴隸副手互相監督。 在波斯和中國則採用太監。(古時高官自稱奴才，可能不是阿諛奉承，實質是自身官職的前設。)

5 中國幅員遼闊，是少見的大規模統一國家，能清楚看到由封建制度過渡至中央集權的過程。
周朝 (約前11世紀至前771年) 是一個世襲封建的社會，由一大批有才能的貴族推舉周武王為盟主，打敗商紂而成立。 其軍事力依靠由貴族組成的戰車與騎兵，他們效忠的對象是其直屬領主，並非周武王本人。
至後來周幽王被滅，各地諸侯自立為王，展開550年的春秋戰國時代。

封建國家可分三類：
1) 遠離外族的高文化國家，被同盟國所包圍，戰事疏落，人民生活安定豐足，軍事技術先進，但官僚體制繁複，政治腐敗；
2) 外族低文化國家，人民勇悍，但組織鬆散，缺乏軍事技術；
3) 高文化國家與外族接壤處，受高文化國熏陶，擁有一定軍事技術，官僚體制精簡，因長期受外敵侵略，而練功升呢，人民質素堅韌。

6 秦國正位於接壤處，農民長期受外族侵擾，非常適應戰爭環境。  民生困苦，國家政策允許農民以敵首級折換爵位，農民步兵因而成為國家主要軍力，軍力優於各國。
(網上資料參考，秦統一前七國軍隊：秦120萬，楚70萬，趙40萬，齊30萬，燕20萬，魏30萬，韓20萬。各國總兵力合計在330萬人左右。)
秦王得以直接掌握兵權，免除權力被貴族階層蠶食，實為發展中央集權最重要一步。 此外，秦國不同於其他國力分散的高文化國，能集中資源在軍事擴張，亦是成功統一中國的因素。

7 秦國能統一中國，採用法家治國是其關鍵。 法家，有別於其他以倫理為主的學說，其學者是務實的政治家，著重富國強兵，推行經濟措施，及嚴厲懲罰但無相應獎勵的政策。他們相信只有存在唯一強者，才能避免戰亂，達致長久和平。

令我印象深刻的秦國政策有以下三點：
a 中央政制：因軍力以農民步兵為主，無需依靠貴族支援，故能以無上君權不斷削弱舊公族。成立中央政府，以文人取代軍人為高官，以穀物代替田邑作俸祿，防止養兵謀反。 設郡縣鄉監督，使政府能垂直監控全國。
b 連坐法：(引自維基百科) 十戶家庭為一組，一人犯法全組同罪，揭發者可獲得犯罪者之財產。 農戶不得擅自遷居，不得私下毆鬥，不得留宿未登記之陌生人 ，不得私售糧食等等。負責人如未能及時上報處理罪犯，被上級官僚發現，同樣要受罰，是謂連坐。 國家直接控制了全國的勞動力，極大提高糧食賦稅收入；並使得每個家庭彼此間產生偷窺和防範的心理，因而無法統一行動。
c 鹽鐵國營：民間不得進行鹽、鐵的開採和販賣，由國家行政官僚統籌經營。除了增加國家收入，也可防止民間累積財富和私下製造武器。

掌門之言
本書綜合當代學界各種國家起源學說，「治水」「築城」固然是其中的顯說，還有「神廟說」「商貿說」…… 等等，逐一加以批判，指出理論漏洞，相當豐富精彩。有興趣認識上古史的讀者不容錯過。
不過咁，呢本係一本專業著作，而且係德國佬寫既，所以不易讀。
又，該書側重兩河和埃及史源，對此認識不深的讀者會感到吃力。
(據知沙塵仔就讀到死咁滯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