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史140211
最寒冷的冬天（二十一）浴血長津湖（上）
蕭律師執筆
十一月二十九日夜幕降臨，海澤透過無線電告訴第九軍軍部，該師已危在旦夕。中國軍隊進攻更加猛烈，甚至在白天也會發動攻擊。他的上司該為這關鍵的兩天裡所發生的事負起主要責任，讓第二師免於遭受如此慘重的傷亡。軍長 庫爾特John Coulter早就慌成一團，不知怎樣面對這場大災難，過了很久才決定讓軍部向南撤到平壤。 他對戰場發生的事一無所知，只懂得對東京司令部發來的過時命令唯唯諾諾。 第九軍本應為上司提供更多的前線見解，為下級提供更多的指導和支援。 但在那生死攸關的幾小時裡，他們的指導幾乎完全錯誤—-不僅不是支援，更起了反作用。他根本無法勝任這個職位，早就不是什麽秘密。截至十一月三十日，在第八集團軍所有參加過西線戰鬥的部隊中，只有第二師陷入極度危險當中。一個月後，李奇微Matt Ridgway接管第八集團軍，庫爾特成為第一個被解職的軍長。
當中國軍隊進攻時，軍部認為師部遇到的困難只是「一個局部問題」，起因於「南韓軍臨陣逃走」。中國軍隊發動進攻後兩天，軍部只命令師部退到軍隅里以北一哩半的里院。 凱澤覺得庫爾特的命令不恰當，認為那只是從一個容易受攻擊的地方跑到另一個更容易受攻擊的地方。他和軍部爭執，認為最好後撤四、五哩，重新集結。
這個命個反映出戰場的殘酷現實與東京大員們的幻想有多麼大的距離。 最初幾天，麥克阿瑟的命令仍舊盡量淡化戰爭的影響—- 因為全面撤退將徹底擊碎他夢想中的最美一道彩虹。後來《紐約先驅報》的 比加特因為報導韓戰而獲得普立兹獎，他說：「只要第二師能迅速南撤，他們就不會被打得那麼慘。」
後來，凱澤因第二師在十一月三十日的拙劣表現而受到指責， 指他盲目帶領部部北進，低估了面臨的危險。 要了解凱澤的疏漏，以及一個優秀師應做的事，只要看一下 史密斯Alexander Smith少將的做法就一目了然。作為凱澤的對照，他是阿爾蒙德Ned Almond第十軍旗下陸戰第一師的師長。按作戰部署，該師在前線東段作戰，應前進到長津湖附近的中韓邊界，然後西行，與第八集團軍的其餘部隊會合。史密斯得到阿爾蒙德的命令，加快速度，全速向長津湖和鴨綠江邊前進。
於是，不可調和的衝突就此爆發：在戰場東側，是代表東京旨意的阿爾蒙德，而史密斯的則是戰場上的酷殘現現實。
麥克阿瑟最後的進攻可算瘋狂，而東線比西線更瘋狂。 西線的沃克Walton Walker一直不願讓自己的部隊全速前進。他雖也下達了前進命令，但同時也一直在提醒他們注意危險。但阿爾蒙德唯一的想法就是執行麥克阿瑟近乎瘋狂的命令。史密斯扮演著下級軍官的不幸角色，隨時掌握戰場局勢，想辦法保護部下的生命。
史密斯接獲的命令是以最快速度趕到鴨綠江。 但他的第一師卻有意放慢了行軍速度。這裡山巒起伏，嚴寒難耐，他相信，這裡絕對埋伏著大批中國軍隊。他不想按照阿爾蒙德的指示，把部隊分散，因為過度分散會使各隊伍無法互相照應。結局是：史密斯的謹慎和頑強不屈，不僅讓第一師逃過全軍覆沒的命運，也拯救了阿爾蒙德的官位。在最後下令北進時，史密斯還命令部隊沿路留下一定數量的補給。這些補給最後拯救了幾千名戰士的性命，甚至挽救了整個海軍陸戰隊的第一師，這師能在長津湖成功突圍是一個奇蹟。
為了阻撓這個他徹底反對的作戰計畫，史密斯已經掙扎了近三星期。 他認為東京司令部的人是一群笨蛋—-他們先把第十軍和第八集團軍分開，現在又想把自己們每一個團部割裂開來， 讓各部無法互相掩護，也就讓每支部隊變得更加脆弱，更容易遭到攻擊。 不管怎樣，史密斯還是要下達前進命令。他要求各部隊在夜間休息時保持有利的防護陣形；他把每一夜都看成中國人即將進攻的時機。
到十一月初，他愈發清楚地覺得，中國人很可能正在為美軍挖一個巨大陷阱。 十月廿九日，史密斯師中的一支南韓部隊擄獲了十六名中國士兵。 這些人來自一個運送彈藥的排，身材高的一般中國人，皮膚略黑，身穿棉布軍服。這些士兵沒有隱瞞所在部隊的情況。他們能說出所屬軍團單位，於十月十六日進入北韓，該地區至少有六個師。 阿爾蒙德馬上跑來親自審問這些戰俘。 這些士兵衣衫襤褸，個個筋疲力盡，很久沒有進食。 威洛比Charles Willoughby也從東京趕來親自審訊這些俘虜，後來自以為是地斷定，他們屬於一支小規模、象徵性約一萬人的中國軍隊。
里玆伯格上校是史密斯手下的三名團長之一， 他接手了擄獲中國人那支南韓部隊的防區，幾乎立刻在水洞遇到至少一整個師（或者更多）的中國主力部隊，這也是海軍陸戰隊和中國人在東線的第一場激戰。 這場戰鬥在十一月二日開始，四日結束。戰鬥極為艱苦，該師最後雖然擊退中國軍隊的進攻，但也付出慘痛的代價—- 44人戰死，162人受傷。
戰爭的慘烈讓史密斯更加謹慎，盡可能放慢腳步，也使史密斯和阿爾蒙德的關係更加緊張。 十一月五日，海軍陸戰隊在一間茅屋裡抓到一名中國士兵。 這名戰俘說，他們已經有二十四個師跨越了鴨綠江。 阿爾蒙德從史密斯那裡得知這項消息。 這個情報讓他清醒了。 他首度順從史密斯集中該師兵力的提議。然而當東京隨後傳來加速前進的命令時，阿爾蒙德再一次要求史密斯加速前進。
在此同時，在中國軍隊的司令部，彭德懷在西線部署了二十五萬人伏擊沃克十三萬人。東線以十五萬人進攻聯合國軍隊十萬人。這時他們已來到鴨綠江南岸，躲在非常隱密的叢林洞中。他們之前與聯合國軍隊衝突，打了就跑，毫不戀戰。
資料來源：
最寒冷的冬天：韓戰真相解密 The Coldest War：America and the Korean War
作者： David Halberstam
譯者： 王祖寧、劉演龍
出版者：八旗文化部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