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今多少事 都付笑談中
讀書札記130311
讀歷史可以學會甚麼?
威爾 杜蘭 Will Durant
歷史學, 歷史哲學, 散文.
C –
簡介
威爾杜蘭是上世紀前半葉的美國大史家. 本書是杜蘭巨著「世界文明史」(全書共十一卷)的最終篇章，總結其治史心得，分列十三條目。
1讀史是為了採取行動
2地理是歷史之母
3誰生育率高，誰就寫歷史。***
4是文明創造種族，而非種族創造文明。
5人性改變歷史，歷史並未改變人性。****
6道德標準在變*****
7宗教是不死的力量
8經濟讓我們看清歷史
9社會主義的歸宿
10歷史証實：好政府不民主
11戰爭是歷史常態，和平不是。****
12誰將發展？誰將沉淪？
13人類真的有進步嗎？
今擇其有趣者介紹之:
3誰生育率高，誰就寫歷史。
人類歷史不過是生物學的一個片斷。*** 人類的所有成就，在物動繁多的地球生命史框架下，顯得多麼渺少！ 人類生活的諸般性狀，營生奮鬥，殺戮求偶，恩怨情仇，與乎林間野外，蟲魚鳥獸之作為，本質上了無二緻。
(註：作者PHD雙主修生物學及哲學。)
從「生物法則」觀點讀歷史，可歸結出三項歷史生物學啟示：
A合作是為了競爭
法則一「生存即競爭」。 競爭是生活的本來面目，任何物動與個體，人類團體與個人，能夠立足於世上，均須通過生存競爭的試煉。 若有個人可以免於考驗，那是因為受到所屬團體的庇蔭，而該團體本身則仍須通過生存競爭的試煉。
合作當然存在，並且促進了社會發展， 不過大部分的合作其實是競爭的工具和形式。***** 我們通誠合作，是為了生存競爭，或者是為了和別的團體進行生存競爭。
相互競爭的團體與相互競爭的個人有著相同的特性：貪婪好鬥，自以為是。
國家是個人的加乘，將人性善惡加倍放大。戰爭是國家獵食的形式。國際社會的運作法則便是「叢林法則」。***
B文明越進步，不平等就越嚴重。
法則二「優勝劣敗」。 不平等不僅是先天及自然的，而且隨著文明進步而愈趨嚴重。 不平等是自然積累的，平等則需透過社會主義工程(包括革命)將積累過多的不平等移除。
只有經濟水平處於平均值以下的人才會想要「平等」； 能力優越的人想要的是「自由」，而他們終會得償所願。 自由與平等恆相衝突，而以自由一方勝算較高。
C生育率決定國家命運，也決定宗教命運。
法則三「生命傾向繁衍」。 人類與所有物種均有深邃的繁衍本能，節育作為社會觀念及技術革新是相當晚近的情事。
高智識/高收入 階層基於規劃生活能力較高, 及生育機會成本較高的緣故而呈現低生育率傾向。*** 反之，低智識/低收入 階層的生物根性較強，得以維持自然的生育率傾向。
低智識水平階層的高生育傾向， 正好抵消了教育工作者想提高智識水平的努力。*** 人類社會技術進步神速，但整體智識水平進展緩慢，體現了上述稀釋效應。
他認為因應之道，唯有提高教育的力度。
5人性改變歷史，歷史並未改變人性。
def先定義人性：人類的基本傾向與情緒反應。***
社會的建立植基於人的本性，而非理念與意識形態。****
國家及社會是在 強權/教權 統治，征服索貢過程中形成的，不是透過社會契約，人民協商形成的。 民主政制是中產階級力量壯大之後，再經漫長政治角力而建立的。 是先有政治力量，後有政治理念，而非反之。*****
從歷史中可以看到人類行為本身沒有多大的改變，工具技術進步明顯，行事方式趨向溫和，但動機和目的則維持一致。****
人性在不同階層之間無大差異***，窮人和富人為人處事相去不遠，只是前成功機會較小而矣。
叛變在成功之後，卻仍採取先前所譴責勢力的行事風格。 民主國家與專制國家在國際層面行事方式如出一轍。此二者可作例証.
6道德標準在變
「天變，道亦變。」 如將人類歷史按經濟作業方式分為漁獵、農業與工貿三個階段，則可以觀察到不同階段間道德規範出現明顯變化。 新的政經制度需要新的道德標準，同時將某些舊道德變成罪惡。***
同理，舊社會智識份子必然哀嘆禮崩樂壞，道德淪喪。
A上古漁獵之世，生計極艱難，人命殊短促， 民風貪婪殘忍，掠奪好殺。 再者，男人壽命比女人更短，為了有效散播基因，有必要好色成性及施行暴力。 於是上古之世，勇武食色為美德，謙讓寡慾為劣行。
人口是社團負，殺嬰棄老想必事屬等閒。***
如此看來，人類的罪惡根性乃是其興的遺痕，而非其墮落的污蹟。***
B進入農業社會，民風丕變，為了生產作業，安定壓倒一切，於是眨抑鬥爭，崇尚和平。
人力資源成為寶貴資產，節育殺人視為不道德。***
農業家庭是父權控制的生產單位，國家是王權控制的農家集合體， 文明先進的中國遂學懂以忠孝治國，以五倫和親。
C工業革命改變了社會經濟形式及其道德結構。 社會流動性大幅提高，自食其力導致個人主義崛起，父權衰頹，女權反彈。*** 核心家庭取代大家庭成為社會單子，忠孝退隱，性道德解放。
社會正義亦由五倫十誡，轉換成甚麼「同意原則」與「公平原則」‧
9社會主義的歸宿
共產主義是一種戰時經濟。 若能有一百年之久的和平，共產主義應該會被人類追求經濟自由的天性所腐蝕。****
對資本主義的恐懼迫使社會主義更開放； 對社會主義的恐懼迫使資本主義更平等。 (註: 今日看來, 確是卓識！)
11戰爭是歷史常態，和平不是。
在過去3421年信史中，只有268年沒有戰爭。
戰爭是歷史的常態，而且並未隨著文明或民主發展而消失。*** 和平是不穩定的均勢，只能在弱服強或勢力相當的情形下才能短暫維持。
戰爭的原因與個人爭鬥的原因類同：競取資源與驕傲好勝。
國家像個人一樣具有慾望，但不像個人一樣受到約束。 沒有國際法或道德規範足以有效約束國家的行為。***
事例：當代最強大的民主國家美國參予戰爭最為頻密。
掌門之言
本書其實不是「一本」書, 而是杜蘭長篇巨著「世界文明史」的最終章. 出版商將之抽離出來獨立成書, 有點「心經」的味道.
本書其實是一本治史人的散文集, 文章處處透發著史家的識見, 文人的雋永, 與及哲人的深思. 驟眼看來, 這書很易讀; 細味之下, 苦澀悲懷, 未易深嚐.***
全書最精到的是第九條論社會主義的歸宿. 「若能有一百年之久的和平，共產主義應該會被人類追求經濟自由的天性所腐蝕。」****
書成於冷戰至寒之際, 西方智識界信心板蕩, 悲觀不止. 沒有幾人有此眼力, 足可看穿 鐵連環解體, 圍場崩塌, 中國經濟復興.
在下正在準備下月的演說「國家為甚麼會失敗? 」. 讀到諾獎得主經濟學家Samuelsaon在其經典教科書內屢屢預測蘇聯GDP將於九零年代追上美國…..
經濟佬點得架, 都係史學家有料到.